學校放假的第七天, 整棟女生宿舍樓空空蕩蕩。

極少數的情況下，偶爾能見到一兩個女生，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, 她們暫時沒有離校。

白白靈下午出了門, 她在宿舍裏悶得慌，一個人出去透透氣。

坐了地鐵，抵達市區。

經過市區的步行街, 白白靈看到晨光咖啡店已經沒了，原來的門店被一家精品店占用，穿衣時尚的男男女女在店門口進進出出。

其實，白白靈早就知道, 晨光咖啡店已經倒閉，是在咖啡店事件後的一個月，白白靈原先經過這一條街還會心有餘悸，自從聽說咖啡店老板帶著老婆孩子跑回了老家, 她就再沒有那麽害怕了。

白白靈先是去一家書店, 買了幾本喜歡的書籍，然後去一家面館, 解決午餐。

下午時間, 她一個人去看了電影，電影院裏有很多人，年輕人居多，大多都是情侶，成雙成對。

看完電影, 白白靈又去逛了飾品店, 隨後離開市區, 順著一條馬路, 走向地鐵站口。

白白靈怎麽都沒想到，會在路邊遇到尚堯。

他的車子停在她身邊，車窗緩緩降下，他坐在車後座上，一身華貴體面的服裝，他的目光穿過車窗望向她，同樣帶著幾分驚詫。

他似乎也沒想到，會在路上遇到白白靈。

年前這段時間，尚堯都太忙了，以至於他沒有時間見見她，現在是放假時間，本以為白白靈已經離開江海市，便沒有主動去聯系。

“白靈，好久不見。”

“尚先生，好巧。”

江海市明明很大，卻是那麽的巧，他們會在路邊遇見。

許久不見，白白靈清純靚麗的臉蛋，仍舊讓他眼前一亮。

無論看多少次，都覺得這是一個最純情幹凈的姑娘。

低頭看了一眼手表，尚堯：“傍晚五點，要不要陪我吃晚餐？”

白白靈想了想，委婉拒絕道：“我剛剛吃了熱烤餅。”

“我上次給你演唱會門票，你還沒有好好謝謝我，陪我吃一餐飯總行吧？”

“......”

“帶你去一家日式料理店，不會讓你失望的。”

演唱會門票那件事，白白靈確實欠了他的人情，現在人家討要回禮，且滿目真誠，著實讓白白靈為難。

江宸似乎介意他，可眼下這種情況......

“很為難嗎？只是要你陪我坐坐。”

她若不答應，是不是太不近人情？

“......好吧。”

深吸一口氣，白白靈最後還是上了車。

尚堯今天換坐了一部車，白白靈沒註意看車標，但司機還是原來那個司機。

“黃叔，開車去櫻梨日式料理店。”

“好的，尚先生。”

司機對尚堯很恭敬，即便他是年長的中年大叔，也自降身份，喚尚堯為尚先生。

“你家在江海市？”尚堯看向白白靈，主動找了話題。

白白靈：“不在，在白露市。”

“白露市？那個長滿七裏香的城市？”尚堯笑了笑。

白白靈詫異：“你去過嗎？”

問完了這句話，她覺得自己有點蠢，白露市不是什麽金磚玉瓦的聖地，尚堯去過有什麽稀奇？她當初也是在白露市遇到的江宸。

“出差去過一次，主要是我有一個姓江的好友，他老家就在白露市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和七裏香很像。”他說。

白白靈楞了一下，她記得江宸也這麽說過。

“像七裏香清新、淡雅、美而不媚、清麗脫俗，嗯，還花香四溢。”

她在江宸的眼中，也是這樣的嗎？

被尚堯毫不掩飾誇讚，白白靈耳尖尖紅了。

看著她逐漸發紅，最後快滴出血來的耳朵，尚堯笑了。

車子行駛了二十分鐘，在某條商業街停下。

尚堯下了車，體貼地為白白靈敞開車門。

尚堯雖然三十好幾，可長相卻出類拔萃，且他久居高位，身上自帶一股子沈穩的精英氣質。

他和白白靈一起走在路上，惹來許多行人的目光。

只見男的英俊成熟，女的純凈漂亮，在很多路人女孩大腦裏，已經腦補了“霸道總裁愛上我”的各種精彩劇情。

櫻梨日式料理店在街區黃金地段，很好找到，也很有辨識度，店內十分寬敞，裝修很有日式風味，客流量不少。

尚堯和白白靈剛走進店裏，便有一個經理一樣的人物熱情相迎，他引著他們走上二樓，進到一個日式房間，裏面有榻榻米，臺桌，蒲團，以及一位穿著和服的漂亮小姐......

“尚總，你要來應該提前說一聲，我們這邊一點準備也沒有。”男經理卑躬屈膝道。

尚堯淡淡一笑，道：“沒事，突然想帶個女孩子過來，照往常一樣就好。”

“好的，尚總。”男經理臉上帶著諂媚的笑，那笑容似乎能滴出油水來：“尚總今天要吃什麽？”

“和以前一樣，兩份。”尚堯平靜道。

男經理應聲，又說了兩句客套的話，而後推門退場。

白白靈和尚堯坐在榻榻米上，在充滿暖氣的日式房間裏，兩人脫掉了厚實的外套，喝著旁邊一位穿著和服的小姐，為他們精心泡制的茶水。

白白靈不知道自己喝的是什麽茶，茶湯清澈澄明，入口格外柔和，甘甜又清爽舒暢。

“這是八女玉露茶，日本十分有名的茶。”尚堯優雅品嘗，面容平靜。

“嗯。”

白白靈不會品茶，只覺得好喝，具體哪裏好喝，她又說不上來。

“據說一百棵茶樹中可能都難以找到一棵可以生產玉露的茶葉，相對於國內的綠茶來說，它的澀味相當少，其實日本玉露制茶方法本身就是由中國傳入日本的，經恩施玉露的傳統手工工藝演變。”

尚堯對這八女玉露茶似乎很了解，白白靈聽得茫然，只覺得自己又見世面了。

“玉露茶之珍貴，從工藝生產時就被註定了，先不說在種植過程中需要小心保護茶樹的頂端，嫩芽采摘之後要以高溫蒸汽殺青，之後進行急速的冷卻。”

“嗯。”

在尚堯給白白靈介紹玉露茶的時間裏，男經理帶著服務小姐，火速將美食端上案桌。

只見桌子上擺有精致漂亮的壽司，有色澤可口的日式蒲燒鰻，有章魚燒、天婦羅、生魚片、味噌湯......

如此豐盛，勾起人肚子裏的饞蟲。

“吃吧。”尚堯淡笑。

白白靈：“嗯。”

她已經忘了，忘了自己吃過熱燒餅。

日式料理醬料很多，無論是蘸醬吃，還是不蘸醬吃，都別有一番滋味。

半晌，尚堯開了口：“味道怎麽樣？”

“挺好吃的。”白白靈說。

“我在日本住過一段時間，那段時間吃慣了日本料理，回國之後就盤下了這個店。”

白白靈擡頭，驚訝道：“這是你的店嗎？”

“嗯。”

難怪男經理的態度如此卑微，快要低入了塵埃，敢情尚堯正是決定他漲不漲工資的店老板。

沈寂片刻，尚堯：“你喜歡的話，這家店送給你。”

白白靈神色一頓，手上的筷子差點沒拿穩。

她算不算是命好呢？竟然有人要送她一家店......

“這店雖然規模不大，卻經營得很好，每年會有上百萬的凈收入。”

白白靈愕然，有些不知所措。

再看尚堯，他已然不是一個頗有才氣的畫家，他的身份一定遠不於此，普通畫家沒辦法做到這般一擲千金。

可是天上哪裏會有掉下來的餡餅呢？他不會無緣無故送她一家店。

“你想要什麽？”白白靈問。

望向白白靈的美眸，尚堯清淺一笑。

——

某休閑山莊，一個格調高雅的休閑室裏。

幾位男人在玩桌球，手裏拿著一杯香檳，一邊玩一邊愜意暢談。

“尚堯畫了一副《深閨美人》畫，你們都看到了？”

“嗯，他好像很滿意那幾副畫。”

“鵬少本想討好尚堯，願意花千萬買下其中一幅畫，尚堯沒答應。”

“我可聽說了，畫上有一個氣質脫俗的美人，尚堯動了心思，正琢磨著把那女孩追到手。”

“要不要堵？尚堯搞定那個女生，要花多長時間。”

“無聊，我猜一個星期。”

“嘖嘖，過分了啊，人家認識就不止一個星期。”

“一個月。”

“需要這麽久？尚堯好歹是圈內名人，有錢還長得帥，三十三歲也不老，有多少女人巴不得掛在他身上。”

“三周。”

“我猜兩周。”

——

深夜十點，寒風刺骨。

白白靈坐一輛的士回到學校。

畢竟是放假時間，學校早已關了路燈，以免鋪張浪費，只留女生宿舍樓前亮著一盞不太明亮的燈。

今早下了雪，中午雪就停了，然而墻角邊仍能看到殘存的積雪，病懨懨的，危在旦夕的樣子。

白白靈穿著靴子走上宿舍樓，她聽到自己的腳步聲，咯咯噠噠，響在樓道，十分森然。

放假這麽久，學生早就走光了，人在廊道間行走，說話和腳步聲都會帶著回音。

白白靈一個人在宿舍不會害怕，只要關上了門，她便覺得自己是安全的，可是讓她走在樓梯間，以及空空蕩蕩的廊道，她還是會害怕。

恐怖小說裏，以女生宿舍樓為背景的故事還少嗎？會不會在某個轉角突然蹦出一個殺人兇手？

如此一想，白白靈加快腳步，走到自己的宿舍房號，拿出鑰匙準備開門。

在她掏出鑰匙之際，一個人從身後抱住她，溫熱的脖子纏上了她的脖子。

白白靈的心都快從胸腔裏跳出來，她嚇了一跳，心口砰砰猛跳。

“啊——”

驚恐萬千，她弄掉了鑰匙，然後是“啪”地一聲脆響。

正要奮力掙紮，一個熟悉好聽的男音響起。

“是我，別怕。”

白白靈僵住了，神色驚恐未定。

他摟著她的腰，下巴搭在她肩膀上，聲音柔和：“一個人住不害怕，現在知道怕了？”

宿舍廊道有聲控燈，白白靈緩緩回頭，果然見到江宸帥氣的面容。

他......居然回國了。

江宸提前好幾天回了國，一回國就來找他的小情人了，她昨天哭了，也不告訴他發生什麽事，一向不怎麽愛管閑事的江少爺，風撲塵塵地回來了。

想她，想她的身體，也是真的。

借著頭頂昏黃的燈光，白白靈看清江宸的臉，他的眉、他的鼻，他的唇，無不是她所愛。

分開太久，甚是思念。

“你......”

白白靈想要開口說話，卻被他多情的唇吞掉一切言語。

他把她抵在宿舍門背上，唇舌並用，如同饑餓的野狼一般，蹂/躪玩弄著她的紅唇。

他太野蠻，吻到之處，肌膚所有感覺通通消失，只存留火辣辣的燥熱的感覺。

面對他的攻勢，白白靈十分被動，可她又愛極了他的滋味，即便嘴角和下巴沾染了不知是誰的唾液，也無暇顧及......

“江宸......”

“嗯。”

感覺來得太快，就像龍卷風，什麽都等不及了。

接下裏所發生的一切，都變得順理成章。

白白靈帶江宸回宿舍，鎖上房門，這狹小的十平米不到的空間，便是他們尋歡作樂的天堂。

他們太過放肆，愛來愛去，一直不肯消停。

饒是旁人見了，都會罵他們一聲狗男女。

一直到淩晨兩點，兩人躺在白白靈狹小的支架床上，她枕在他的臂彎裏，他單手回覆一個朋友的信息，宿舍裏暖氣很低，兩個人都不覺得冷。

“什麽時候回來的？”白白靈抱著他問。

“下午五點左右。”

“然後一直在學校等我？”

在她漂亮的唇上輕啄一口，江宸怏怏不樂道：“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，結果給了你驚嚇。”

白白靈咯咯笑著。

昨天盼著他出現，現在他真的出現了，真好。

伸手玩弄他的頭發，盡管很短，沒什麽好玩的，可她就是喜歡這樣弄著他，將他頭發束成一個小揪揪，然後偷笑著。

江宸任由白白靈胡鬧，也不說話，目光從手機界面移開，落在她白皙清麗的小臉上。

他抿了抿唇，眼睛再也移不開。

她真好看。

在白露市，看到她的第一眼，他確實產生了濃厚興趣。

她坐在夜市攤一張餐桌前，身體板直，坐姿端正，目光乖巧文靜，真像一只溫順的小羊。

可你一定不會想到，如小綿羊一樣乖順的女孩，一開口就要跟他上床，一切都充滿了違和感。

可他偏偏不知著了什麽道，居然接受她的邀請，在那種臟亂差的房間裏，跟她胡搞。

他怎麽都不會想到，有一天會像現在這樣，只是看見她笑，便覺得整個世界都在對他微笑。

把手機丟在一邊，江宸翻了個身，將她半壓在身下。

“笑一百次給我看。”

“......”

他是不是神經病？

“快笑嗯？”

面對神經病的刁難，白白靈只是眨了眨眼睛。

“笑不笑？”他逼問。

白白靈緊抿唇，憋著笑：“不笑。”

“笑不笑？”

“不笑。”

隨後他把手伸進被子裏，開始撓她癢癢，白白靈立刻笑得前仰後合。

只是，這一秒有多快樂，下一秒就要多驚心動魄。

白白靈坐了起來，用被單捂住自己的胸口，道：“江宸，跟你說一件事。”

“嗯。”

江宸閉眼聽著，他似乎是困了。

“今天，我在路上遇到尚先生了。”

即刻，江宸睜開眼睛，困意全無。

怕他不知道尚先生是誰，白白靈特地解釋：“他就是我上次說的那個畫家，但他好像不止是畫家。”

江宸眼底的溫柔在漸漸消散，他在等她的話。

“他帶我去了一家日式料理店，那家店很大，食物很好吃，他說那是他的店，一年盈利上百萬，他說......他要送給我。”

江宸坐起來，目光由平靜，轉而冷淡。

“哦？是嗎？心動了？”

猶豫了一下，白白靈點頭。

江宸笑了。

世人都愛財，清高抵個屁用？錢才是硬道理，聰明人知道怎麽選。

“他要什麽？”

世上沒有免費午餐，這個道理他懂。

白白靈：“跟他。”

對視，寂靜。

下一秒，江宸掀開被子，跳下床鋪，撿地上的衣服穿上。

確實，她如果聰明，就會知道怎麽選擇，所以他是不是該懂事一點，乖乖離開？

江宸動作很快，三五除下就把她幫脫掉的衣服，統統穿上。

“江宸......”

白白靈還想說話，他紅著眼睛瞪她，眼神狠厲森然。

他確實不是她什麽人，好感算什麽東西？愛？誰會愛？

像他這樣人，哪有人家什麽狗屁店香呢？

不爽，很不爽，讓人惡心般的不爽。

沒等她說下去，江宸猛地踹開腳邊的椅子，只聽“嗙——”地一聲，那椅子四分五裂。

白白靈抓緊被子，她被嚇了一跳。

“去啊，去跟他，他多好？”

白白靈裹著被單下床，她赤腳踩地，上前抱住他。

“你別這樣，我害怕。”

她一靠近，她身上淡雅的香便包裹而來，那是他愛的氣味，現在卻最叫人諷刺。

“怎麽？別人的老婆還要我心疼？”江宸笑了笑。

推來她的身體，江宸拿上外套，準備出門。

白白靈站定不動，她看著他，落寞道：“就像你說的，我就是傻，我很傻的......”

她拒絕了尚堯，她更想跟他在一起。

明明她什麽都不是，還是那麽傻......

似乎聽懂了她自言自語般的挽留，江宸回頭，眼底充滿了震撼。

他是不是聽錯了？

最後......

她竟選擇了他。

她確實不夠聰明......

——

與此同時。

在一家走小資派的酒吧裏。

身為好朋友的江宗，問坐在身邊的尚堯。

“我有點好奇，那女孩後來說了什麽？”

“她說......”尚堯無奈一笑，道：“她有喜歡的人了。”

作者有話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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